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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節課,教珠算的夫子出了一道題,題目是這樣的: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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話說從前有一小姐,遇到一個上京趕考的窮書生避雨,發現其很有才華後,掏出一些銀兩予以資助。次日,小姐垂淚送書生:“君若高中莫負妾身。”書生發誓後,走了。小姐讓丫環把書生的名字紀錄在冊,丫環說:“這已經是第五十個書生了!”小姐說:“沒辦法,總有一個會真的考上的”。

書生這邊,讓書童把一路上遇到的小姐們的名字一一記下,感嘆說:這是第九十九個了啊!

抵京後,書生把所帶銀兩的十分之一拿出來,讓書童去京城賭場,壓了自己考不上。

聖上更換了主考官,主考官再度開科取士,小姐讓丫鬟把名冊取出,快馬通知催促各書生趕考,卻發現書生不在讀書,紛紛居家搬遷到蠻夷瘴氣之地。原來聖上要祈樂天下太平,主考官迎合上意,宣布蠻夷瘴氣之地的書生直接金殿開卷,隨到隨考。為免赴京趕考且貢院排隊三年之久,書生們紛紛掏出銀兩孝敬荒遠之地的父母官,以求得一個落籍的機會。

三月後,乃有43號書生進士及第,高中探花,為不負小姐恩情,前來迎娶,霎時間,鳳冠霞帔,鼓樂喧天,好一番錦繡富貴。豈料25號書生高中狀元,回鄉省親,順道前來下聘,二書生爭執不下,驚動地方,小姐眼看之前漫天撒網的事情敗露,遂投繯自盡,自掛東南枝。後丫鬟扶正,做了探花娘子,為念舊主之恩,於後花園建一亭,名曰風投,逢初一十五敬香三株,嗟嘆不已!

問:整個故事中包含了哪些金融知識點?

溪雲看得一臉黑人問號臉,旁邊的魏臨風卻淡定的舉手,得到夫子首肯後,從容起身,有條不紊道:

“小姐在五十個書生身上押註,是為風投;書生沿路接受九十九名小姐的資助,是為融資;書生把銀兩押註自己考不上,是為對沖;書生們響應政策,紛紛到蠻夷瘴氣之地落戶,是為科考扶貧;二夫爭女,小姐自盡丫鬟上位,是為借殼。”

……

一節課下來,溪雲聽得目瞪口呆,不禁對這個父王派來的“小師傅”刮目相待。

接下來的日子,溪雲如同進入了牢籠地獄。別說在課堂上偷偷睡覺,就是大氣都不敢喘幾聲。當然,溪雲也不會這麽容易就乖乖就範,只是魏臨風承諾如果她好好念書,就能偷偷帶她出宮去玩,這對於從未見過宮外天地的溪雲來說,實在是一個太大的誘惑。

這日,溪雲和她的跟班小林子,雙雙裝扮成魏臨風的書童,跟著魏府的馬車偷偷溜出宮去。

一踏出宮門,溪雲好似脫了籠的鳥兒,一路上一蹦一跳的,看什麽都新鮮。特別是到了集市上,瞧到什麽吃食,都想買來嘗它一嘗。小林子也不敢攔著,看得魏臨風連連搖頭。

“你吃這麽多,就不怕撐著啊?” 皇宮裏難道都不給人吃飽飯的嗎?

“你懂什麽?夜來風雨聲,粒粒皆辛苦。我這是節約糧食,勤儉是一種美德,撐著都是小事,不足掛齒。”

“公……小姐,魏公子說得對,你可不能再吃了!”小林子趕緊附和,照公主這個吃法,若是吃壞了肚子,皇後肯定饒不了自個兒。

見溪雲不聽勸,毒舌的魏小公子繼續發功:“撐著是小事,你就不怕撐死啊?”

“你別唬我,哪有撐死的。”溪雲一邊說話,一邊還不忘往嘴裏塞零嘴吃食,小樣兒,她可不是嚇大的。

“我不騙你,歷史上有很多名人都是撐死的。比如說亞歷山大大帝、亨利一世、音樂家莫紮特、美國第十二任總統紮卡裏泰勒,這些人都是撐死的。”

“可能是……洋人都腸胃不大好?”

“我朝也有啊,偉大的現實主義詩人杜甫,因避兵亂到衡州。中途到了耒陽,恰遇大水,船只好泊在方田驛。因無食物,挨餓了十天左右。耒陽縣令聶某得知後,先從洪水中救出杜甫,再譴人給饑腸轆轆的杜甫送去了香噴噴的烤牛肉外加一壇白酒,快要餓瘋了的杜甫當即一頓暴食狂飲。長時間隱忍的食欲是滿足了,可他的消化系統哪受得了,當天夜裏倒下後,就再也沒有醒過來,史稱‘飫死耒陽’。”

“啊?那我不吃了!”溪雲嚇得手一抖,剛買的糖葫蘆掉在了地上。一雙天真的眼睛瞪得老大,樣子甚是可愛。

魏小公子眼中露出狡黠,面上仍是不動聲色,“這就對了,時辰也不早了,我送你回宮。”

回宮路上,溪雲琢磨著得可勁兒巴結她這個“小師傅”,好讓他以後再帶自己出宮。

“臨風哥哥,下次我再多帶謝金子,你若有什麽想買的,只管和我說。”

“玩物喪志,不可無度。”

“小姐,可不敢再出宮了,若是被皇後娘娘察覺了,少不得要罰你禁足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臨風哥哥,我覺得‘是金子遲早會發光的’這句話一準兒是在口口相傳時候給傳差了,原來肯定是‘是金子遲早會花光的’,你說對吧?”

“錢財乃身外之物,多留無益。”

“小姐,你大前天打賭輸給我的銀子還沒還我呢!”

“……”

溪雲緊走幾步,追上前面步履如風的魏臨風。她把胖嘟嘟的小手拱起來,附到魏小公子耳邊,“臨風哥哥,下次出宮,咱能不能別帶小林子了?”

魏小公子雙眼一瞇,“他是你的貼身護衛,怎會輕易被支走?”

“那……咱把他帶出來再甩掉?” 小公主水靈靈的眼珠子咕嚕嚕的轉著,心裏的如意小算盤打得劈裏啪啦:“你看這兒有一個斜坡。下次出宮的時候,咱們把小林子放在馬車上,再把這馬車放在這個斜坡上,然後踢掉擋著的石頭。只要馬車的重力沿斜坡的分力大於馬車的木輪與地面的摩擦力,馬車就會以一定的加速度滑下去,越滑越遠,直到宮門口。這樣就憑誰也攔不住他,而且我們還能落一個不在場證據。”

“……宮外人多眼雜,若你還想再出來,趁早打消這個念頭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臨風哥哥,你說夫子為什麽要我們念書以匡衡為榜樣啊?他明明就是道德敗壞嘛!”

“匡衡勤學修身,怎麽會道德敗壞?”

“匡衡看鄰居家有錢,就在墻上鑿了一個大洞,把隔壁家裏的東西都偷光光。難道你沒聽說過‘鑿壁偷光’這個成語嗎?”

“……”

作者有話要說: 《再游玄都觀》的白話譯文:百畝庭院中大半長的是青苔,桃花開完之後菜花接著又開。當年種桃樹的道士身歸何處?曾在此賞花的劉郎今日又來。此詩是唐代文學家劉禹錫的作品,作於大和二年(828年),前兩句寫出玄都觀經過繁盛以後的荒涼景色,後兩句由花事之變遷,關合到詩人自己之升沈進退。全詩用比擬的方法,對當時的人物和事件加以諷刺,表現了詩人不屈不撓的堅強意志。

另外,杜甫那個事兒是真的......

☆、中篇 愛別離(下)

宮墻內的生活雖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,可溪雲最快樂的就是三個月一次出宮的時日。因為只有在那些日子裏,才能得到純粹的自由和真實。

悠長歲月平靜,無事亦是蹉跎。一晃十年過去,年少相識的溪雲和臨風,一起走過青蔥歲月,慢慢轉變成成熟的大人。出落成婷婷少女的初雲公主突然發現,自己居然不知不覺的地,深深的愛上了魏臨風。

魏臨風出身武將世家,十四歲開始就跟隨父親征戰南北,十六歲時滅夷有功,被業宣宗封為驃騎將軍。他每次出征回朝,必會給溪雲帶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,無不是戰場上繳獲所得。

業宣宗大歷元年,北遼在兩國交界處偷襲大業。遼聖宗親自率領二十萬大軍南下,前鋒已經到了湛州。告急文書像雪片一樣飛到朝廷,宣宗欽點鎮遠將軍北上湛州迎戰,驃騎將軍魏臨風為副將。業軍到達戰場時,遼軍已經三面圍住了湛州,並在要害的地方設下弩|箭。業軍主將鎮遠將軍肖達帶領幾個騎兵視察地形,正好進入遼軍伏弩陣地。弩|箭齊發,肖達中箭,險些喪了命。主將重傷,業軍士氣大跌,此後北遼鐵騎一鼓作氣,趁勝追擊愈戰愈勇,迫使業邊防軍不得不撤出兩國交界線三十裏開外。休戰後,雙方各自派遣使者於邊境處和談。經過一番激烈的討價還價,最後商定由大業每年給北遼銀絹五百萬,戰事方得以平息。

大業軍隊鎩羽而歸,班師回朝時,以往路邊百姓的喝彩和鮮花果品,紛紛變為被謾罵和……生雞蛋。

驃騎將軍魏臨風,當然也在其列。

只是這一次,他帶回的,不是給溪雲的小禮物,而是他要娶北遼郡主的消息。

“溪雲,今次沒什麽東西可以送你......” 宮墻上的燭火映出魏臨風挺拔的身形,那深海似的眸色,似有星光落入。

“沒關系啊,臨風哥哥能平安歸來,就是最好的禮物。”

“不必為我擔心,敵軍偷襲之事頗為蹊蹺,恐是軍中有人裏應外合,待真相查明鏟除奸細,業軍自會重振雄風……只是……還有一事,需你知曉……”

“什麽事?”

魏臨風默了默,深不見底的星眸之中似有隱忍,“我……下月就要迎娶北遼郡主……”

他後來還說了些什麽,溪雲一個字都沒有聽到,她覺得自己的腦袋一下子就蒙了,渾身發冷,最後暈了過去。

大歷元年的第一場雪,比以往來的更早一些。

雪花伴隨著憂愁散落一地,入地即化為無有。可是人心中的羈絆,又豈是容易消散?

溪雲記得三姐曾經告訴她:假若一個人突然離開你,莫問緣由。

溪雲一直覺得,三姐心中執念太深。因為三姐愛上了自己的侍衛,被父王得知後,那侍衛竟拋下三姐,自己獨自逃離永安。後來三姐遠嫁南蕃,臨走時對她說了那句話。

此時此刻,溪雲才深刻領悟到那話中之意,方覺三姐著實是個通透之人。

溪雲這一病,錯過了永安城裏的一大盛事——大業驃騎將軍魏臨風與北遼暹羅郡主大婚。

等到她身子完全大好,已是來年開春之時。這日,宮女進前稟報,北遼駙馬魏臨風前來看望自己。

溪雲不喜歡“北遼駙馬”這個稱呼,為什麽不叫“驃騎將軍魏臨風”,而是“北遼駙馬魏臨風”?難道北遼駙馬比驃騎將軍要高級許多麽?

北遼駙馬一身白衣,玉立在龍須柳下,陽光被層層疊疊的柳葉過濾,漏到他身上變成了淡淡的、圓圓的、輕輕搖曳的光暈。看到這幅畫面的那一瞬間,溪雲仿佛回到了以前,臨風哥哥每次來接她上學的時光。

溪雲揉揉眼睛,她想自己果真是病糊塗了,面前的魏臨風練達持重,哪裏還有小時候的半點影子?

看到溪雲,魏臨風三步並作兩步上前,把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圈,方才長舒一口氣道:“溪雲可真的大好了?”

溪雲卻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,她覺得如今的魏臨風,氣勢太過逼人,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。

魏臨風見此,把頭偏向一邊,笑著掩飾眼中的落寞:“瞧我,明明看到你通體無恙,還要問這等廢話……今次來是要與你告別的,後天,我就要去北遼了……”

溪雲低著頭,不去看魏臨風,因為她怕自己會哭出來。

魏臨風凝視著她,墨玉般的眼珠裏有著辨不明的情緒。末了,嘆了一聲,想像小時候那樣揉揉她的頭發。伸出去的手頓了頓,終是放棄了。

他從懷裏掏出一件東西,放到宮前的白玉欄桿上。

那是溪雲十六歲時送給他的荷包,上面繡的並蒂蓮惟妙惟肖,依然盛情綻放。

沒想到,這竟是他們此生的最後一次見面。

與北遼一戰過後,大業漸漸衰弱,國力大不如前。每年五百萬的銀絹也使大業中央財政吃緊,向地方索要供奉逐年加重,以彌補國庫虧空。為了轉移財政壓力,地方政府巧立名目,層層加碼,橫征暴斂。苛捐雜稅,多如牛毛,百姓猶處水深火熱之中,苦不堪言。

苛政之下,必有其反。大歷三年,農民起義如雨後春筍般相繼爆發,一路摧枯拉朽,本就江河日下的大業政局瞬間土崩瓦解。

起義軍攻打永安的那一日,溪雲著一身火紅的衣裳,立於皇城城樓上。大業已亡,父王已死,這世上著實沒有什麽讓自己眷戀的了,她這樣想。

城下黑壓壓的一片,無不是起義軍的人馬,為首之人一雙鼠目,直勾勾的盯著雲溪,喊道:“素聞初雲公主美貌名動天下,今日一見,果真名不虛傳。”

“初雲公主,你若即刻開門投誠,我可以封你個貴妃做做,不算辱沒你大業第一美人的名頭吧!啊哈哈哈哈!” 兩旁的將士紛紛起哄,發出一陣陣淫|笑。

那人見溪雲不為所動,瞇著眼睛,陰陽怪氣的吐出一句,“公主難道不想問問,你那青梅竹馬的驃騎將軍此刻身在何處?”

溪雲雙目一亮,心中又燃起一絲希望,“你曉得臨風哥哥在哪?”

“只要你肯打開城門,我便告知你他的下落。”

“我可以開城門,但你須指天發誓,不許傷及城中百姓的性命。”

城門得令而開,萬千起義軍蜂擁而入,直搗皇宮。亂軍之中,溪雲費盡氣力追上那帶頭之人,“你快說,臨風哥哥到底在哪?”

“哈哈哈,他已被我兒斬落刀下!”

他說什麽?

他說臨風哥哥死了。

臨風哥哥死了。

臨風哥哥死了?

臨風哥哥怎麽會死呢?

他那麽聰明,有勇有謀,什麽都難不倒他。

他怎麽會死呢?

他原本就不愛說話,在那邊一定更孤單,我必須去陪他。

溪雲看到宮墻旁的漢白玉柱子,縱身而起,直直撞了上去。

血,漫天的血,從溪雲撞破的傷口處噴薄而出,像一朵朵瑰麗的曼珠沙華,在半空中淒美的綻放,妖艷而刺目。

溫熱的鮮血噴灑下來,一瞬間就染紅了雪白的石柱,滿地都是刺目的猩紅。飛濺的鮮血射到宮墻上,紅色的宮墻霎時變黑,如同一雙雙泣血的眼睛,觸目驚心。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鐵銹味,仿若時光在這一刻停止,再也不會有離別和悲傷。

從頭頂順流而下的鮮血,漸漸模糊了溪雲的視線,心已被掏空,她感覺身子輕飄飄的,意識也漸漸消弭……

作者有話要說: 科普時間:愛別離是指“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”,親如父子,近如夫婦,亦難得終身相守,何況其他。或為謀求衣食,或因迫於形勢,與相親相愛的人或生離或死別,實乃人生悲痛之事。

☆、下篇 求不得

近來天庭喜事連連,先是新進的十二名預備仙全部飛仙成功,仙界又多了十二名得力幹將;後有仙界的兩位天作之合的上仙,不日即將喜結連理。

溪雲就是這十二名新進的神仙之一。

她在凡間的軀體幻滅之後,魂魄飛出升天,收入仙籍。繼而飲了忘憂泉的泉水,忘掉在人間渡劫時所經歷的一切,萬事歸零,重新開始。

這日,溪雲與幾個同一屆成仙的小仙娥,從天庭覆命回來,一路上說說笑笑,好不熱鬧。

只見從天門處,遠遠的走來一人。

那人身形挺拔,一襲白衣仙氣飄飄,風姿不凡。待到近處時,方見此人姿容極為俊美,未挽的墨發似籠在煙雨裏潑墨寫意的一方瀑布,齊齊垂在身後,風骨神采與眾不同。

溪雲看得傻了眼,一旁的小仙娥偷偷拽拽她的廣袖,示意她向前行禮。

“參見上仙。”

“不必多禮。”

白衣之人微微頷首,聲音沒有任何起伏。面上神情冷漠,停頓片刻後即隨風飄遠。

那人走後,溪雲按捺不住好奇之心,問道:“剛走的那位上仙是誰啊?”看起來很拉風的樣子。

“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山風上仙啊!”

說話的這名小仙娥,名喚施雨,是掌管天庭雨水的苑夕上仙,坐下一名弟子。

“你們不知道吧?山風上仙據說是戰神和一個凡間女子所生,有先神血統呢!”

“再過幾日,山風上仙就要和我們苑夕上仙成親了,我們千羽宮裏裏外外,忙得那叫一個不可開交啊!”

不知為何,聽到這句話時,溪雲的心漏跳了半拍。

她也無甚在意,聽施雨繼續說道:“天庭上的眾仙家們,都說山風上仙和苑夕上仙是天造地設的一雙。”

另一名小仙娥也很快加入八卦陣列,插言道:“我還聽說,三百年前,一名上仙躲開千羽宮宮人的圍追堵截,來到苑夕上仙住處,用二胡伴奏深情演唱了絲竹、金石等多個版本的《我不願讓你一個人》,此後更煽情朗誦了生辰祝賀詩、表白詩等,最後還表演了胸口碎大石等雜技項目,內容之豐富程度、表演層次跨度之大,實是令眾仙嘆為觀止。苑夕上仙十分感動,潸然淚下,然後拒絕了那位上仙的表白。可是真有此事?”

這……苑夕上仙做得著實有些殘忍了呢……

“那是當然,我們苑夕上仙,那可是公認的仙界第一美人。唉不跟你們說了,我得趕緊回去幫忙了。”

所以說自古深情留不住,唯有套路得人心啊!想來這個山風上仙一定是個老司機,溪雲在心中暗暗猜測。

晚上溪雲躺在床上,輾轉反側難以成眠。自打聞得兩位上仙將要成親的喜訊後,她總覺心中有些莫名異樣,酸澀得緊。她想一定是下午時自己酒釀梅子吃多了,以後可不能再貪嘴了。

溪雲很快把那點奇怪的感覺拋到腦後,開始專心研習仙界仙術。此次飛仙成功,她做了天庭一名掌管彩雲的小仙官。經過一年的實習期,彩雲上仙看她做事穩妥,於是派她去給文華仙君布置壽宴會場。

文華仙君是天帝的姑姑,芳齡三萬多歲了,難得的是還擁有著一顆少女心。再過幾日,就是文華仙君的生辰,她要在廣淩宮舉辦一個夢幻彩雲主題的生辰宴會。

彩雲上仙平時待溪雲不錯,這是上仙第一次把這麽重要的任務交給溪雲,她自然全力以赴。她把這次壽宴的基調定為紫粉色,這是最符合少女心的色彩。在門口處,比照彩虹的樣子,圍了一個半圓形的拱弧。從門口進去,隨處可見做成各種動物形狀的彩色雲朵,漂浮在半空中。來賓的名牌也用彩雲做成心形的樣子,浮在各自的座椅前面。廣淩宮來往服務的仙娥們,雲鬢上都別上粉色的兔耳朵,顯得活潑可愛……她還為文華仙君設計了一身霓裳羽衣,老仙君看後甚是滿意。

“你這孩子不光老實勤快,腦子也夠使。我得跟彩雲仙子討了來,常伴老身身邊才好呢!”文華仙君一笑,胖胖的圓臉甚是慈祥,活像一尊笑瞇瞇的彌勒佛。

“仙君過譽了,以後有什麽好處,只望文華仙君能想著小仙就好。”

文華仙君的生辰宴會如期盛大舉行,在壽宴上,溪雲碰到了一個人。

山風緩步而來,腳下駕的祥雲潮湧翻騰,步步生煙。流瀑一樣漆黑的發,寒潭深泉般一雙眼。只是此次,墨發被束在一方白玉蓮花發冠中,神采奕奕之下更添正式。上仙的衣著與上次並無不同,只是此次他的手中,多了一把折扇。

溪雲上前禮迎,蹲身福了一福。“山風上仙有禮,恭喜恭喜!”

“你記得我?” 黑曜石般的眸中似有光芒掠過,一閃而逝。

“上仙貴人多忘事,那日在天門處小仙曾與上仙有過一面之緣。”溪雲心想,你長得那麽拉風又穿得那麽拉風,想記不住也難啊!

“我何喜之有?”

“當然是……新婚之喜?” 溪雲覺得山風上仙今日著實話多,而且他的話也問的著實奇怪。您不會這麽快就把自己已婚的事實,給忘了吧?

“我沒有和苑夕成親。”

這......可就尷尬了……

“呃……那個,小仙平日不出宮門,消息閉塞。望上仙莫怪,莫怪,呵呵,呵呵。”溪雲幹笑著回應,自己好不容易想巴結巴結上仙,還給撞槍口上了,真是點背。

溪雲自怨自艾的當口兒,山風上仙已經從她身邊走過,還順帶拋過來一件物什,“接著,送你了。”

她下意識接住,低頭看去,原來是那把折扇。

打開一看,上面題了一首詞:

不是愛風塵,似被前緣誤。花落花開自有時,總賴東君主。去也終須去,住也如何住! 若得山花插滿頭,莫問奴歸處。

溪雲本就文化程度不高,看不懂這詞到底說了何意,更搞不懂山風上仙為何要把這把折扇拋給自己。難不成是自己剛才的話觸怒了上仙,上仙把扇子給自己,是要暗示自己哪涼快哪待著去?

一定是這樣沒錯了,溪雲心說:這上仙的心思著實深得很呢,自己差點就沒能領會到呢。

生辰宴會上,眾仙家為給老仙君拜壽,各顯絕技。百花仙子獻上百花怒放的群舞,美輪美奐的服飾和婀娜多姿的身段看得大家嘖嘖稱奇;玄道真人施展法術,為老仙君上演魔術大變仙桃;百靈仙子引吭高歌,獻上一首《萬壽無疆》祝福老仙君福如東海壽比南山;十八銅人驚心動魄又花樣百出的雜技表演,讓人嘆為觀止。

溪雲此次可謂大飽眼福,可是從大一早忙活到這個時辰,著實有些餓了,就趁著宴會間隙,溜到一旁尋些吃食。在尋吃食時,溪雲仔細打量前來賀壽的眾位仙家,她很是好奇施雨口中的“仙界第一美人”到底長得是何模樣,卻是巡了一圈也沒瞧見。

溪雲正左顧右盼找尋佳人,宮人在臺上高聲報幕,山風上仙要為老仙君撫琴賀壽。

山風席地而坐,面前擺著一把檀香木制成的七玄琴,他雙手撫琴,試了試音。而後十指輕揚撫上琴面,凝氣深思。

琴聲劃破長空,徒然在廣淩宮響起。琴聲潺潺錚錚,拳拳而來,又似高山流水,如珠玉泠泠,汩汩韻味無窮盡。

因著這琴聲,眾人仿佛眼見霧霭從周圍山谷中溢出,一陣陣琴聲隨著乳白色的霧,山泉般在輕輕流淌、流淌。霧氣裹著琴聲,琴聲漂白了霧氣,霧氣隨著琴聲飄渺,琴聲裹隨著霧氣繚繞,猶如天籟飄散, 使人心曠神怡。

少傾,山風薄唇輕啟,其音似流水擊石,清明婉揚;又似清泉入口,水潤深沁。如清輝入谷,若泠泠珠玉,與悠悠琴聲相和:

起初不經意的你

和少年不經世的我

紅塵中的情緣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語的膠著

想是人世間的錯

或前世流傳的因果

終生的所有也不惜獲取剎那陰陽的交流

來易來去難去數十載的人世游

分易分聚難聚愛與恨的千古愁

本應屬於你的心

它依然護緊我胸口

為只為那塵世轉變的面孔後的翻雲覆雨手

來易來去難去數十載的人世游

分易分聚難聚愛與恨的千古愁

於是不願走的你

要告別已不見的我

至今世間仍有隱約的耳語

跟隨我倆的傳說

滾滾紅塵裏有隱約的耳語

跟隨我倆的傳說

……

作者有話要說: 科普時間:求不得是指“山谷易滿,人欲難平”,誰會感覺到自己一切都滿足了呢?不滿足,即有所求,求而不得,豈不苦惱?

另外,最後那首歌是電影《滾滾紅塵》裏的同名主題曲,覺得和本文的情節設定比較相符,寫文的時候墨跡聽了整整三天,已經被神曲洗腦o((⊙﹏⊙))o感興趣的童鞋可以百度聽一下,真的很魔性的一首歌

☆、山風番外(上)

我是山風,戰神和一個凡間女子的兒子。我也是魏臨風。

天庭有陰陽兩脈泉。

忘憂泉,是渡劫成功的仙和神要飲下的泉水。仙神們飲了此水,可以忘卻在凡間渡劫時所歷種種,一切從零開始;

記往泉,是犯下錯誤的仙子仙女要飲下的泉水。仙人們飲了此水,就會記起自己在凡間的種種牽絆,生出無限煩惱,以此作為懲罰。

我並沒有犯錯,卻莫名覺得,自己忘掉了一些本不該忘的東西。仿佛冥冥之中有人指引,我喝下了記往泉的水,想起了自己成仙之前的全部記憶。

原來我在很早以前,是大業朝薛將軍的三兒子,叫做魏臨風。

我幼時喜歡讀書,尤其是兵法,六大兵書倒背如流,只願長大之後,能做一個像父親那樣護國安邦的大將軍。

七歲那年的一天,父親下了早朝回到家中,鄭重向我道:“皇上命你明日入宮,去上書房做初雲公主的伴讀。你此次雖是為督促初雲公主讀書而去,然聖上視十公主如珠似寶,你不可如對同宗小兄弟那般嚴厲,怠慢了公主。”

“父親放心,兒子謹記在心。”

後來,我就見到了眾人口中頑劣不恭的初雲公主。

在福熙宮門口稟明來意,宮女前去通傳。等在門前柳樹下時,我禁不住想,傳說中的十公主,究竟會是怎樣霸道刁蠻的一個人?

走出來的卻是一個粉嫩嬌俏、瓷娃娃般的小小女孩。

那女娃娃嬰兒般肉肉的臉頰上帶著一絲紅暈,撅著肉嘟嘟的小嘴。許是生在帝王之家的緣故,小小的人兒一點也不怕生,一雙烏珠似的眼睛,滴溜溜的轉著上下打量我。

我走上前自我介紹:“我叫魏臨風,父親大人讓我來接你去上書房念書。”

聽過我的話,女娃娃澄澈的瞳仁中含了一絲驚訝,嘴裏嘟囔著:“原來你就是父王請來的‘二師父’。”

父親說過不能怠慢了她,我自然不敢違背。只是王公貴族們的玩世不恭,也著實不敢茍同。然而經過一段時日的觀察,我發現她並不像人們口中所說那樣嬌生慣養,反而十分向往宮外的自由天地。

初雲公主是個自來熟,熱心的跟我介紹每一位夫子的特點:教詩詞的夫子最酸腐,成日裏只知念一些“林花謝了春紅,太匆匆。”之類的酸文醋字來傷春悲秋;教珠算的夫子最古怪,每次上課都要求學生調換座次,立志在他教完課程之前,把全班同學的每一種座次排列都試一遍;教騎射的夫子最豪放,老是在大冬天光著半個膀子就來教學了(後來才知道那是人家族裏的一種穿衣習俗);教禮儀的夫子最風騷,每天穿著雪白的繡花長袍,捏著蘭花指,上課的第一句開場白必然是“大家一起來跟我念……”

只是她的課業……真的是讓人哭笑不得。

夫子讓她解釋柳宗元的《江雪》(千山鳥飛絕,萬徑人蹤滅。孤舟蓑笠翁,獨釣寒江雪。),她是這樣說的:一個長得很醜很的醜男子,走在山間把動物嚇跑,走在路上又把行人都嚇跑。後來他只好自己買條船走水路,戴著鬥笠遮住自己醜陋的臉,坐在河邊釣魚來了卻殘生。

據說,之前她就是因為自己新奇獨特的解詩之法,把夫子氣得胡子都歪了,這才讓我前來陪讀。

為了激發她學習的鬥志,我想出了一個法子:只要她跟得上夫子教習的課業,我就帶她出宮。

這一招果然奏效,第二天一大早,我發現她竟是第一個來到學堂的人,小小的身影在角落裏背書。

“……自天子以至於庶人,一是皆以修身為本。其本亂……其本亂而……”

看她背得磕磕巴巴,我忍不住接到:“其本亂而末治者否矣。其所厚者薄,而其所薄者厚,未之有也。此謂知本,此謂知之至也。”

“二師父,你來了!”

“……十公主為何一直稱我為‘二師父’?”

“夫子是我的大師父,你自然是我的二師父了。”

“二師父這個稱呼不好聽,以後你可以直接叫我魏臨風。”

“不如這樣,你長我一歲,我叫就你臨風哥哥吧!你也別叫我十公主了,叫我溪雲就好了。”

我和溪雲慢慢熟識,她的課業也慢慢有所起色。一個月之後,她通過了夫子的階段測驗,我準備讓她假扮成我的書童,偷偷帶她溜出宮。

以往我每次入宮時,都會給守門的侍衛打點一下,魏府的馬車他從來不會仔細搜查,此次溪雲和她的貼身護衛也很順利的就混出宮來。

一來到外面,溪雲立馬像脫了韁的馬兒,歡脫的手舞足蹈。她見什麽都好奇,只要是大街上賣的吃的,每一樣都想買來嘗嘗。我見她如這般吃下去,會鬧肚子,就嚇唬她說歷史上撐死的人有很多,讓她悠著點。她果然信了,嚇得把正吃著的糖葫蘆都扔掉了。一雙天真的眼睛瞪得老大,樣子甚是可愛。

回宮路上,溪雲為了讓我再帶她出宮,想盡法子討好我,都被我一一堵了回去。看到她垂頭喪氣的樣子,我心中竟暗暗竊喜。這種感覺很奇怪,我以前從未有過,就好像自己的惡作劇得逞一般。

在宮中伴讀的七年時光,悄無聲息地逝去。歲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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